照片里的故乡
陈维忠

  又是一个难得的休息日,我在家陪女儿。已有好长时间没有安安静静在家陪女儿了。 

  我们俩一起进了书房。我捧起汪曾祺的《我们都是世间的小儿女》在翻看。这本书我已翻阅了多遍,但还是喜欢看。汪老的作品就是写得好,越看越有味,何况我又是汪老的小老乡,他书中写到的高邮地方,我按图索骥,都去寻找过。女儿也拿着一本图画书,靠在我椅子边,倚着我的腿,坐在地板上。就这样,我们父女俩一个坐一个倚,一本名人著作,一册图画,暂时进入了各自的世界。 

  “爸爸,这个小孩是谁啊?”不知什么时候女儿看完了图画书,已从书架上翻出了我的相册。 

  我转头瞄了一眼,“是我啊,爸爸都不认识啦。”我又回过头来看我的书。 

  “不像。”女儿看看我,又看看照片中的小男孩,摇摇头。 

  我又仔细看了一下照片,照片上的小孩与女儿一般大,骨瘦如柴,与现在的我确实相去甚远,难怪女儿说不是。 

  “是爸爸小时候的照片,已经30多年了,当然不像啦。” 

  女儿半信半疑点点头。 

  女儿又翻出一张照片,端详了一会儿,转头问我:“爸爸,这是什么地方?” 

  “是爸爸的老家。”这是一张小村庄的照片,一座座茅草屋散落在村庄中。 

  “不是!奶奶住的是楼房。” 

  “真是爸爸的老家,小时候住的地方。” 

  “老家我去过,你骗我。”女儿坚决不相信我的话。 

  确实变化太大了,女儿年龄小,没有看到以前,难怪她不相信。在思考如何解答女儿的疑问时,我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一个想法。我搬出我所有的相册,从幼时直到现在的,它们记载着我成长的轨迹。我选出数张有代表性的照片,一一排列在地板上。 女儿在一旁好奇地盯看着。 

  第一张,就是女儿刚才拿的一张,已30多年了。黑白照片已泛黄。照片上一个自然的小村庄,泥路泥墙,河沟草房。一个小男孩正在与一群孩子在游戏。那男孩就是我。第二张,是一群妇女正弯腰举镰割稻,前面是一片金黄的稻田,身后是一捆捆已割好的稻把。一队男人挑着稻把行走在田埂上。一个半大的男孩在田里拾散落的稻穗。那半大的男孩还是我。第三张,我骑着自行车在台庄上,那房子墙壁是砖、屋顶是瓦,路面是水泥平坦宽阔。第四张,我站在庄台的家门口,农家小楼,宽敞明亮。那是工作后在家拍的一张照片。远处可以看到高速公路从村边通过。 

  四张照片,看到了我渐渐长大的身影,也看到了家乡的变化过程。 

  女儿相信了。 

  我又从相册里抽出一张,是我参观龙虬庄遗址的照片。 

  “这是龙虬庄遗址,是1993年国家十大考古发现之一。” 

  “啊,比我还大一岁。” 

  “是1993年发现它,遗址的年龄可长了,你猜猜看,多少年?” 

  “10年。” 

  我摇摇头。 

  “20年。” 

  “少了,往大的猜。” 

  “100年!”这回女儿好象鼓足了勇气。 

  “太少了,是7000年。” 

  “啊,7000年。我的妈啊。”女儿发出了惊叹 

  “考古专家发现,在7000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生活,刀耕火耨,培植水稻,产生了农耕文明。” 

  “我们的祖先真了不起!”女儿为祖先感到自豪。 

  我又把友虬庄遗址照片与第二张农村收割的照片放到一起。 

  女儿看了看,有点不明白。 

  “这两张照片相隔7000年,但农村的生产方式依然是刀耕火耨,并没有发生根本变化,全靠人力生产,落后、低效、劳累。”女儿听得很入神,不停地点点头。农民的辛劳,女儿知道。我经常带她去农村看农民劳动的场景。我又再找照片。女儿似乎知道我的意思,赶紧挡住我的我,“我来找。”她在一沓照片中翻找起来。 

  “找到了,我找到了,是这张吧?”小手捏着一张照片送到我的面前。 

  照片上,收割机正在田野里收割。农民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我拍拍女儿的头,夸奖她:“真聪明!”接着又说:“现在的农村都实现了农业机械化作业。从龙虬庄遗址时代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相距7000年的时间,农村的生产劳动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而现在仅仅用了30多年的时间,就从刀耕火耨发展到机械化,翻天覆地的巨变啊。伟大不伟大?” 

  女儿用劲点点头:“嗯,伟大!” 

  我还想跟女儿说什么,想想又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我想随着女儿的年龄增长,好多道理她一定会懂的,不需要我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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