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英和钱学森

　　2月5日，中国声乐教育家、女高音歌唱家、中央音乐学院教授蒋英在北京辞世，享年92岁。

　　蒋英年轻时负笈欧洲，并在国际大赛中获奖，以音域宽广优美著称，是音乐界公认的欧洲古典艺术歌曲权威。在中央音乐学院从事音乐教学的45年中，蒋英亲手培养了包括男高音歌唱家吴雁泽、男中音歌唱家傅海静、女高音歌唱家祝爱兰、藏族男高音歌唱家多吉次仁、女中音歌唱家杨光等26名学生。

　　但是，外界对她更深的印象却是“钱夫人”——科学家钱学森的妻子。

　　1947年5月31日，蒋英在上海成功举办了从欧洲学成归国后的首次个人演唱会，开始筹划第二场演唱会。就在这时，36岁的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教授钱学森回国了。各自都有男女朋友的“两个人一见面以后，就不谈音乐会了，谈更重要的事情了”——就是二人的婚事。两家世交，钱父与蒋父曾是同窗好友。

　　婚后不久，蒋英随夫赴美。相较钱学森的严谨内敛，蒋英更加活泼奔放。钱学森转赴加州理工任教后，他们住在一所宽敞简朴的老式房子里，一对儿女先后出生。

　　钱学森的许多老同事对于那些夜晚都有亲切的回忆。经常是，钱学森兴致勃勃做了一桌中国菜，而蒋英虽然忙了一天来准备这些饭菜，却毫不居功地坐在他的旁边。美国专栏作家维奥斯特对这对年轻夫妻的描述颇有意思，蒋英并不受他丈夫的管束，总是讥笑他自以为是的脾性。与钱学森不一样，她喜欢与这个碰一杯，与那个干一杯。有时她有点晕了，也不理睬钱学森使过来的表示不同意的眼色。

　　“我不知道我们走后发生了什么”，一个老朋友说，“可能他会训斥她，但我们在那里过得非常有趣，与他们在一起感到轻松。我得说他俩的结合真是非常美满。”

　　1956年1月，刚刚回国3个月的钱学森出任中国科学院力学研究所所长。蒋英则被安排到中央歌剧院。长期生活在国外的蒋英经历了一次逆向的“文化震荡”。她普通话不纯，带点外国腔，“很多人都笑我，所以我就不敢唱了。”于是，蒋英到小土窝里蹲上两个钟头跟老艺人学四声，还跟老艺术家学说唱，学京剧、昆曲，一年之内，蒋英的普通话好转了，“我可以唱祖国的歌了”。

　　蒋英喜欢在舞台上演出，但领导找她谈话，说钱学森不在家，家里有3个老人，又有小孩，“你老在外边演出不大合适”，建议到音乐学院去教书。这一教就是一辈子。

　　他们的家庭生活也不再像在美国那样丰富多彩。钱学森的工作非常忙碌，两人经常一分别就是数月。“他自从干了这个，打球、照相、画画的爱好都不要了，就是火箭。”上世纪50年代，钱学森曾参加除“四害”运动到北京郊区打麻雀；而“文革”开始后，蒋英被迫放弃专业，在音乐学院幼儿园给孩子们洗衣服，教书，“当保姆”。

　　在钱学森眼里，妻子的歌声犹如爱因斯坦的那把小提琴一样神奇——“在我对一件工作遇到困难而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往往是蒋英的歌声使我豁然开朗”，“几十年来蒋英给我介绍了音乐艺术，正是这些艺术里所包含的诗情画意和对人生的深刻理解，使得我丰富了对世界的认识，学会了艺术的广阔思维方法。我才能够避免死心眼，避免机械唯物论，想问题能够更宽一点、活一点。”（海舢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2012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