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浪漫
殷显志

《洛神赋意》 陈忠志 绘

    爱看肥皂剧的妻常常怨我不懂浪漫,又土又呆。我心里颇不以为然,家在上饶,本就没有这么多高雅的场所和休闲的方式,况且浪漫的本义也并非如某些女士曲解的那样,仿佛浪漫就是鲜花、巧克力,是听着都肉麻的海誓山盟,是成天约会的韩剧桥段。 

  浪漫是中文词,自古已有,意义常指富有诗意,充满幻想或行为放荡,不拘小节,偏偏又与英文词romantic(罗曼蒂克)读音相近。有些人误以为是舶来品。法国以浪漫闻名当世,其实在我们中国,也从来便不乏浪漫之人。 

  说到浪漫,有两个人不得不提。一个是“集芙蓉以为裳,帅云霓而来御”的屈原。屈子一生坎坷少年时壮志凌云,“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可悲的是老板楚怀王不辨忠奸,屈大夫的忠言逆耳,佞臣令尹子兰的巧舌如簧,令屈原几经流放。不过如今看来来,我们还得“感谢”这位昏庸刚愎的楚怀王。若非他的眼神不好,楚国只不过多了个三闾大夫,而三千年的中国文坛却要失色不少。如今楚国的城池早已变为残垣断壁,屈子的《天问》却仍然玄妙而神秘,《离骚》依旧遗世而独立。无数士子都学着以香草美人自比,却再也没有一人能有屈子“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卓尔不群。 

  另一个则是“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的李白。敢叫贵妃磨墨,力士脱靴,能和月对饮,和影共舞,舍李太白之外,更有何人?在小邑犹藏万家室的开元盛世,他可以“千金散尽还复来”,安史之乱后,穷困潦倒之余,他仍可以“呼儿将出换美酒”。 现实纵然再残酷,他又岂能被束缚,在洒脱不羁的酒中仙李白的梦里,分明有一个“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的奇幻世界。旁人纵使有这般才华,也无这等浪漫脱俗的情怀、“十步杀一人”的胆魄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李白之后,再无李白。 

  一百年前,一个25岁年轻人的一纸情书竟震撼了一个已经统治中国268年之久的王朝,其中感人之语比比皆是,至今仍堪称浪漫爱情的典范。“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吾充吾爱汝之心,助天下人爱其所爱,所以敢先汝而死,不顾汝也……吾先死留苦与汝,吾心不忍,故宁请汝先死,吾担悲也。嗟夫!谁知吾卒先汝而死乎?吾真真不能忘汝也!”每每读之,我都忍不住鼻翼发酸,林觉民,这个新婚燕尔的年轻革命党人用生命精彩地诠释并丰富了浪漫的含义。

  小时候沾父辈的光我曾读过一些小人书,对我的启蒙作用不小。其中有一本名叫刑场上的婚礼,印象尤深。说的是一男一女两位地下党员为了掩护工作,他们假称夫妻,秘密进行活动。在共同的生活和斗争中,他们逐渐萌发了真挚的爱情。但在紧张严酷的现实面前,他们根本顾不上谈私人感情。后来由于叛徒告密,二人被捕,并被判了死刑。在狱中,他们互相激励,经受住了敌人的威胁利诱和严刑拷打。在刑场上,这一对革命者心有灵犀地庄严宣布举行婚礼。行刑前,女党员微笑着向周围的群众喊到:“我们要举行婚礼了,让反动派的枪声来作为结婚的礼炮吧!”。故事看过后已经近二十年了,这句话却犹在耳畔,仿佛我真的亲耳听过一般。当时年幼,虽对爱情毫无概念,却也隐约察觉出其难能可贵。长大后,我发现这个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女的叫陈铁军,男的叫周文雍。他们是真正的革命者,从他们身上我们看到了乐观的革命情怀,也看到了他们为之奋斗的世界的美丽。让我们记住他们的悲壮的同时也记住只属于他俩的浪漫。 

  记得小时候看李连杰版的方世玉,其母苗翠花武功高强、古灵精怪,而其父方德却传统文弱、不苟言笑。于是很奇怪他们为什么在一起。后来看到这样一个片段,满腹狐疑立刻便烟消云散了。苗翠花因胡闹被方德训斥,在房中独自流泪。方德见状,不慌不忙的吟了一首李白的诗:“美人卷珠帘,深坐蹙娥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只见苗翠花的脸上立即便多云转晴,破涕为笑了,娇羞之态,宛若少女一般。谁还能说方德不懂情调呢?在我看来,方德的情调比许多成日香车美女,飞鹰走马的公子哥要雅致得多。 

  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的资本。中国传统男人含蓄委婉,不会将爱时刻挂在嘴边,然而关键时刻却是绝对可以依赖的,他们的浪漫便是他们厚实的肩膀。懂得欣赏这种浪漫的女人是明智的,她们往往有个好归宿。(赣州 殷显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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