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精神发育史就是他的阅读史
张 月

  

    儿时顽劣,心中没有书的概念。和老姐在正午的乡间小路发现一条纳凉的蛇,二人合力将其捉住,烤来给家里的小猫打牙祭;和爸妈去插秧,秧田边胡乱走着,却一头倒栽在秧田里;和吃了蜈蚣的公鸡打架,一阵叽哇乱叫,终不敌,垂头丧气败下阵来;下雨天,站在屋檐下,滴答滴答的雨水顺着屋檐落在身上,心里想着:甚好。一回头,发现从农田里赶来的老妈正满脸怒气地看着我,冲她咧嘴一笑,一溜烟儿的跑回家;到了饭点儿,爸妈愣是找不着人,最后在三妈家的厨房发现了我,刚吃完一碗漂着猪油花儿的咸菜面汤——儿时我心中的米其林三星美食,“我饱了”说完又没影儿了……

  那时的我,醉心于美好纯粹的乡间生活,在自然中摸索生命的秘密,未曾领略读书的乐趣。

  某一年,家里不再人声鼎沸,突然变得冷冷清清。陪伴我的只剩下无声的寂寞。迷迷糊糊中,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本黄黄旧旧的中篇小说集,我开始沉醉在文字虚构出来的世界中,弥补我因缺失的爱而留下的那个巨大的空洞。

  高中了。跟风在亚马逊上买了一本王小波的《我的精神家园》,觉得他那篇《一只特立独行的猪》简直太酷了。在课上曾偷偷看余杰的《火与冰》,深感自由与桎楛的鸿沟,理想与现实的距离。

  大学,学了一门高冷优雅的专业。虽不热爱,却也逐渐的被熏陶出一股子理想主义的气息,说话爱掉书袋,买书要看出版社,写文章爱引经据典,别人谈买房我谈买书,厌恶满嘴跑火车虚张声势的滔滔不绝的人。有时候觉得自己应该看看《瑞丽》《昕薇》,走到书店却仍然情不自禁的拿起朱光潜的《谈美》或者威廉·曼彻斯特的《光荣与梦想》走向收银台。大学课程安排松散,大把闲暇时间,统统泡在图书馆,阳光洒进有些幽暗的巨大书架,能看见细细密密飘散的粉尘,闻到一股旧书的霉霉的味道。看各种各样的闲书,杂书,无用之书,随心所欲,沉醉其中。或闲散翻翻,或快速浏览,或反复玩味,或潜心记忆,勤快时还拿个小本子摘抄几句,像高中完成语文家庭作业一般。有一次在一本美术作品集上看见美国画家怀斯的《克里斯蒂娜的世界》,莫名喜欢得不得了,偷偷撕下来,心惊胆战的带走,成为我大学最值得回味的一件趣事。

  毕业之后,站上三尺讲台,成为了一名教书先生。度过了最开始的忙乱不堪状况频出的两年,渐渐能够得心应手的胜任教学工作,职业使命促使我开始思考到底什么才是最好的教育。《易经》有云:形而下者谓之器,形而上者谓之道。一个好老师,应该要管得住学生,叫得动家长,教得出成绩,搞得了活动,写得了论文,评得上优秀。但是,这些够了吗?高效的教学方法,教学技巧,教学手段,能够成就非一般优异的成绩,打造出明星般璀璨的教师,但是归根结底,它始终停留在“器”的层面,是形而下的一种存在。我始终记得爱因斯坦说过的话:“所谓教育,是忘却在学校学得的全部内容之后所剩下的本领。”我深以为然。东西方表达方式不一样,东方称之为“道”,西方称之为“剩下的本领”。那么,到底如何教出这“剩下的本领”呢?

  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成都石室中学北湖校区听到了朱永新老师的讲座《阅读的力量》。朱老师的讲解让我之前所有的困惑茅塞顿开。

  “一个人的精神发育史就是他的阅读史。”

  “阅读能力比学历更能准确反映一个人在事业中的发展。”

  “一个没有阅读的学校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教育。”

  “一个人的精神饥饿感应该在中小学形成。”

  “一个书香充盈的城市才能成为美丽的精神家园。”

  每一句话像吸满了水的海绵一样沉沉的直落我的心底,给我带来巨大的震撼、无数的思考和崭新的启迪。那么,老师们也需要大量的阅读,只有读够了,读通了,才能驾驭一节节厚重的充满思考与魅力的课堂,才能够培养出除了运用知识以外的“剩下的本领”,才能让孩子们在走出校门十年、二十年以后,依然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唐代大文豪韩愈说:“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传道,难也。授业,次之。解惑,再次之。可是深究起来,哪一样不需要老师们有深厚的读书积累呢?  

  平素工作中一支粉笔,三尺讲台;闲来则一杯清茶,书香萦绕。读书,成就一个豁达的我,自信的我,美丽的我。深知活到老,学到老的道理,丝毫不敢懈怠。感动于龙应台《目送》中的丝丝温情;惊讶于木心《文学回忆录》的广博潇洒和恣意汪洋;畅游于林达的《近距离看美国》系列的庞大历史视角;沉思于吴思《血酬定律》的严密逻辑和犀利剖析;会心一笑于张鸣历史杂文的戏谑幽默游走于朱光潜《谈美》那春风化雨的诗意盎然的美好意境。阅读,不仅赋予我三尺讲台更厚重的力量,更是引领我走向智慧通达人生的终极秘密。书,慰藉我未完成的梦想,滋养我贫瘠的土地,引领我彷徨的青春,成就我神圣的事业,圆满我残缺的人生。

  只愿执一爱书,优雅的老去。(成都 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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