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思屈原:一颗粽子,一本《离骚》
陆玄同

 

    1953年,屈原被联合国定为世界四大文化名人之一。

  楚顷襄王二十二年(前278年)五月五日,在汨罗江岸,他写下人生中的最后一首诗《怀沙》,这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因不堪忍受国破家亡的惨象,抱着一块石头,投入万顷波涛,愤然与世长辞。

  《怀沙》写道,“知死不可让,愿勿爱兮。明告君子,吾将以为类兮!”古代的贤人君子,我明确的告诉你,我将以你为同类。

    轻声无息的绝唱,平静中透着惊涛拍岸之势。千年的沙几经沉淀,世事的河一起流淌咆哮着亦如当年的愤怒!

  纵身一跃,消逝的只是肉体的生命。他所诠释的文化、精神如一个个跳跃的音符被千年传唱。中国三大传统节日之一的端午节,因他而起。诺大的国家两千多年来单为屈子量身订做了一个全民参与的节日,不是偶然,是华夏文化属性、文化基因使然的必然结果。

  当然这是历史的定位和评判,而端午的形成是民间力量的自然形成,并无帝王钦定。从另一面讲这也是“小民”心愿与力量,在历史长河中汇集而成的无人阻挡的滚滚洪流。

  而吃粽子已然是端午的标配,而其形成的因由,不过是基于老百姓朴素的愿望:别让鱼虾触碰他的身体,粽子给鱼吃,他就安全了。这个在荆楚大地上形成的往江中抛粽子习俗,逐渐演变为全民在这一天吃粽子、划龙舟以思屈子的盛大节日。

  是时候聊聊屈子的出身了,王室贵族,荣光无限。《离骚》开篇即言:“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然其所处的年代战国,更是群雄逐鹿,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局面。事实上,此时的战国只剩下秦、齐、楚三方霸主鼎立。屈子生活的首都“郢”,虽繁华冠绝当时,背后却是危机四伏。

  而他是洞察危机的先知。

  在二十几岁这个现代人还在读大学的年纪,屈原就做了王太子熊槐的侍读,两个年纪相仿的人,一个被屈原送上王座,一个成为帝王之师。

  仕途看似一帆风顺,实则福祸相依。二十九岁的他已经成楚国左徒,这个职位相当于现在的国务院副总理,何等威风。《史记﹒屈平贾生列传》形容他:“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

  “王甚任之”这四个字不简单,说明楚怀王非常重视他,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此年纪,却又如此显赫之职,朝廷多重臣早对他侧目而视。

  楚国的一场败仗,屈原嗅到了危险,作为谏官,他主张变法。然而这个有着辉煌历史老牌南方大国,贵族们长期养成的骄奢淫逸,固步自封之态,哪能容得下锐意革新之人,屈原尽管有支持者仍不免成为众矢之的。

  司马迁口中那个与屈原争宠,心害其能的上官大夫打响了反对革新的第一枪,弹劾屈原“每一令出,平伐其功”,就是说屈原老是自夸,功劳都是我的。屈原解释再解释,王烦了,“怒而疏平”。

  三十八岁的屈原因谗言迭起被流放,忧愤之广的他,牢骚满腹犹如离天雨箭,洒下了长达三百七十多句的《离骚》。

  司马迁说:“屈平疾王听之不聪也,谗谄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忧愁幽思而作《离骚》。”

  诗人无奈,后世如他无奈者,多也。他是个居于远见卓识的政治家,却不暗权术。他不退缩、不迂回、不妥协,徘徊于大江之北,仰天悲叹,暴雨般的句子挥向郢都。

  他孤独着却又浑身充满了力量,期间被召回出使齐国,又因谗言被无端放逐。这一年,屈原四十五岁。

  楚怀王的眼光所及之处,一片浑浊。诗人为国担忧,他曾因强谏怀王而语无伦次,“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指九天以为正兮,夫惟灵修之故也。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

  既成的约定,怀王屡次变化,屈原的心理迸发出一万句“伤不起”。

  “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一唱三叹的跌宕起伏,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如是的吟唱倒像是天上地下,人神共吟的楚国挽歌。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殉国之志昭然。

  “虽九死其尤未悔”,既为君王,又为苍生“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乎民心。”

  该说的都说了。有人说语言的尽头即是生命的尽头……

  诗人站在汨罗江的岸边,淡如秋云,滔滔辩才,随着滚滚江水而去。

  两千多年来,屈原的形象清晰却又模糊,既固定又缥缈。他生活的姿态,在汉语的弹性空间内被演奏出无数动人的旋律。

  屈原不会被穷尽,只会在多元化的今天无限的生发。

分享到:
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并不代表中国文明网立场。如有转载,请标明文章来源。
热度
更多>>
  1. 念杨绛:唯愿喜爱胜“刷屏”
  2. 党员老爹的“革命浪漫主义”精神
  3. 傅雷最后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