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化之我见 | 传统戏曲对民族价值观的塑造
黄土

  

    “杨令公庙”是北京古北口长城遗址处的一处古迹,冯玉祥将军题写了对联:“何须执笔书忠愤,自有公平在后人。”杨家将的故事可以说在中国家喻户晓,然而据历史学家考证,事实上北宋王朝疆域有限,杨家将活动范围根本没有到过今天的北京附近。

  事实上,杨家将故事的流传,本就从未依靠正史,而是传统戏曲起了巨大的作用,《李陵碑》、《穆桂英挂帅》《大破天门阵》、《十二寡妇西征》等等曲目,脍炙人口,深入人心,比史书更有胜之而无不及,对中华民族集体爱国情操的形成,可说是功不可没。近代大学者余嘉锡先生,专门在抗战时期撰写了《杨家将事迹考证》一文,从严谨的史学角度爬梳整理,为当时的抗战军民鼓舞士气,足以证明杨家将故事对中国老百姓的影响之大,而传统戏曲对于中华民族价值观塑造的意义,可见一斑。

  传统戏曲之中,往往被分为“造梦”、“写实”两派。如《西厢记》、《牡丹亭》此类浪漫主义题材作品,就属于“造梦”;而《窦娥冤》、《赵氏孤儿》以及杨家将等现实主义题材,则属于“写实”。在中国古代,由于儒家思想的影响,关注现实是重要的方向,因此,写实类作品的地位,并不低于造梦类。但随着时代发展,个性的自由解放越来越得到展现,写实类作品则渐渐显得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了。正如当今文坛,爱情故事泛滥,而反映国计民生之作品则很难受读者青睐一般。

  其实,文艺价值可以分为两类:一类可称之为“超越价值”,即是造梦类作品的代表;一类则可称之为“现实价值”,即是写实类作品的象征。如《西厢记》《牡丹亭》等浪漫主义戏曲,选择爱情这一永久人性题材,超越世俗,追寻理想天地,人生于世,引起观众共鸣,令人如痴如狂,千载之下,余韵悠悠;而现实主义作品,则是将人间种种真相重演,或美或丑,或善或恶,由此寄托作者对现实的态度,期冀“揭出创痛,引起疗救的注意”,因此往往比造梦更加沉痛、刻板,未免让观众觉得迂腐、回避、抗拒。然而,社会的变动,本来就是由千万个“一时”共同构成“历时”,没有“现实价值”为基础,便不可能形成“超越价值”。若轻视道德教化之意义,鄙弃其“现实价值”,则后代之道德风尚,缺乏当时的构建,又哪里有今天的一切,又何谈“超越价值”的所在?因此,“现实价值”即便不如“超越价值”的震撼有力、引领潮流,但却如同流水甘霖,滋润渗透,化物无声,对社会道德习俗的完善形成推助,从这一点来说,功效更大。

  近代大学者徐复观先生曾说,“古今中外真正古典地、伟大的作品,不挂道德规范的招牌,但其中必然有某种深刻地道德意味以作其鼓动地生命力。道德实现的形式可以变迁,但道德的基本精神,必为人性所固有,必为个人与群体所需要。西方有句名言是:‘道德不毛之地,即是文学不毛之地。’……又其次,人类一切文化,都是归结于为人类自身的生存、发展,文学也不例外。假定道德真正束缚了文学,因而须通过文学以反道德,则人类在二者选一的情势之下,为了自身长久利益,也只有选择道德而放弃文学。”

  杨家将故事之类的现实主义题材传统戏曲,正是在漫漫历史长河中,潜移默化地发挥着自己的道德教化意义,无形中塑造了中华民族的集体价值观。而那些指责“道德教化就是不尊重艺术规律”或“道德教化则迂腐”的观点,实在不值得一驳。其实,无论造梦还是写实,无论浪漫主义还是现实主义,唯有有助于推动社会道德完善、文明前进的文艺作品,最终才能经受岁月风霜的洗涤,沉淀于民族的集体记忆之中,永不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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