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华中科技大学里的“东九墙”成了热门话题：两堵充满各式涂鸦作品的水泥墙，在学生与保卫处的涂了又抹、抹了又涂之间不断“变身”。据悉，墙其实非校方所建，至于墙的去留，则尚在协商中。（9月26日 南方都市报）

　　学生涂鸦，校方刷白，听起来就是很煞风景的事情，于是网上骂声一片，说“涂与刷”之间是多么的不解风情。从敦煌壁画扯到厦门的芙蓉隧道，从人大艺术墙说道上海交通大学的涂鸦墙成为沪上新景点……引经据典或者旁征博引的意思，当然是要证明中国的高校刻板无趣，不懂得生活艺术与人文抒情。

　　是要承认，中国的大学不是没干过了无生趣的事情，更不是没有附庸风雅过。但不能因为有过这样的做派，就可以罔顾事实、甚至捏造事实来虚妄地批判。所谓涂鸦墙，起码是可以或允许涂鸦的地方，欧美的涂鸦墙再是令人艳羡，也没人好意思拿着喷漆去私宅的白墙上涂鸦。一句话，自由总是有边界的。

　　不妨回到华中科技大学的涂鸦墙事件上来：一者，这两堵来历不明的墙已证实非校方所建。校方总务长办公室声明称，在东九楼北面道路两侧修建围墙，是这块土地的使用权人为了对其土地进行封闭管理所为。二者，新闻事件中也交代得很清楚，部分涂鸦墙照片的作者@Relaxixi也在微博上澄清，“学校担心墙的所有者会对学生作出危险行为，从而将其全部喷白。”更值得注意的是，“@华中科技大学校内记者团”也表示，涂白并非一夜间的事——“1.是先有同学在突然建起来的墙上进行涂鸦；2.所有涂鸦被涂白；3.学生继续涂鸦并被涂白。”在整个过程中，未见有学生因此被校方“打击报复”。

　　既然产权不归属校方，且校方还在为学生的乱涂行为不停地“擦屁股”，这事儿，还需要连篇累牍诘责学校扼杀学生的创作灵性？有一点是肯定的，涂鸦的自由与美好，总得恪守社会的基本公序良俗。艺术不是老大，因为它的上空还有道德与法。涂鸦墙上的玩笑是参差多态的多元表达，但一旦涂错了地方，就是齐白石或莫奈的真迹，恐怕也不能跳脱侵权的嫌疑。

　　这是一个值得警惕的思维怪圈：看到涂鸦，就想到合法的涂鸦墙，就判定反对涂鸦是不合理之举。一味在涂鸦墙上无妄抒情，而罔顾“墙的归属”等基本事实，那么，舆论的公共理性何在？常识告诫我们：论据是为论点服务的，在一个刚刚开始学会说理、说法的社会，理据的真实与客观，可能比思辨的逻辑与智慧来得更为重要。因为这是对事实与历史的尊重，是一种亘古难得的“保守主义”——它确保结论的纯洁性与正义性，确保我们的思想不至沦为标签化的商品或先入之见的赝品。

　　这是一个不完美的时代，失衡与断裂仍历历在目。但推进这个时代向前的力量，不是诛心之论，而是理性的光芒。看到官员就料定贪腐、看到医生就联想到红包、看到弱者就判定永恒有理……真相消隐、是非退位，吁求客观的同时却在践行着主观主义逻辑——就像面对华中科技大学的这堵墙，我们究竟是先看到什么、还是先联想了什么，这个问题，也会测试着舆论监督的成色与质地。（邓海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