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的力量
喻柔涓

    朴素是有力量的。

  记得大学时候,因为一定要选修一门户外项目而被迫选修了排球。一开始,我是怀着万分担忧和恐惧的。从小没有任何体育天赋,害怕排球那种从天而降的感觉,并且厌烦一切圆溜溜的球类给我的失控感。好几个女生也都有和我类似的想法。老师知道后,反复用“快乐体育”的理念宽慰我们。他说,又不是去参加比赛,不一定要玩出什么技巧花样,咱们就朴素一点,你抛给我,我弹回给你。于是老师给我们这些“落后分子”示范如何朴素地玩好排球,他把我们那些底气不足的球、任性跑偏的球一一神奇地捞起又喂过来,形成相对持久的来回节律。渐渐地,我们就带着一种执念,爱上了排球的朴素玩法,用这种“低”水准度过了愉快的一学期,甚至课后小姐妹们还会主动约上,挥汗健身,自得其乐。

  工作以后,有一阵子闲来喜耕散文。虽然喜欢,但受制于社科写作落下的以严谨为名的完美主义毛病,写一阵歇两阵,不成气候。我会仔细考量自己的文章是否既以小见大又触类旁通,是否层层铺开步步推进又具备了理性的深邃美。这些小作品都一一保有原状地在本地见了报,但亲朋好友读罢,大多表示有些晦涩,有股子学究气。后来,朋友向我约稿美食主题,时间仓促,不容东拉西扯。我一改心境,朴素而作,一番轻舟简从顺流而下,弃绝任何神秘韵味或学术遗风,我终于在自己的文字里,嗅到一朵小花的芬芳。而从前被灵感袭击后去做写作的准备,断不敢如此朴素上阵,乃是要为了展示一朵花去做花篮、为了做花篮而买篾子、为了那双做花篮的手而买护手霜,好一番自我折腾,费掉许多看似严谨实则无用的功夫。

  言及不够朴素,那也是有代价的。

  有一回受朋友之托,佐她辅导她家小亲戚做公务员面试准备。几次模拟,朋友和我都感觉,考生作答的要点还是比较齐备的,但语速太快,有一种炫知识、炫技巧、炫自信的跑偏,让听者耳朵不够用,如坠云雾。果不其然,他虽笔试第一,但面试得分不高,被笔试第三的考生高分逆袭。我想,语速快,可能是他确凿的绊脚石吧。又想起自己高中时的英语口语,也曾以追求语速之快为荣。当时年少气盛的我想表明,虽不是母语,但能够展示一种因为天赋加勤奋而获得的娴熟,是无比炫酷的!抱有这个华丽的想法,我口语测试所获的成绩和大多数同学是一样的,毫无优势可言。

  真味是淡,至人如常。朴素的抛接球,不折损体育的乐趣;朴素的行文,不阻拦思想和情感的呈递;朴素的作答,不耽误你赢得考官的认可。所以,球场也好考场也好,作文也好做事也罢,于其中,朴素都是一种经得起实践检验的接地气的理念,也是一种美好的境界。多一份真诚、少一点技巧,多一些淡抹、少一丝浓妆,朴素地追求亲切的平淡、寻常的安详、温和的从容,或许更有直抵人心的力量。 (南通 喻柔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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