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怀念的中秋
苏敏

    白露刚过,上弦月已经日渐丰满起来,如同鼓着风帆的小船,桨声欸乃中驶向人间收获最丰美的时节,中秋。

  每年一入农历八月,我就会忍不住开始想念老月饼的味道。超市里倒是早早有卖月饼,被精明商家急不可耐地摆出来招徕。然而各色各样里,我独爱五仁。我这强烈的五仁情节,不仅是因它无法掩藏真材实料。还有一种可能,是来源于小时候欠下的感情债。在只有五仁、枣泥和豆沙的童年,想痛快吃一次月饼,只有等中秋节那一天。在那之前,被大人买回来就束之高阁的月饼那透过油纸的甜香,会长久地弥散在我小小的心里,直到憧憬着的月儿圆月儿明的那一天。被大人叫做丰收饼的它,会被漂亮地摆在白磁盘里,和爸爸准备的瓜果、妈妈储藏的红酒,一起来到了家里拜月的桌案,等到十五的月儿升上了夜空,然后一家人开始享受秋凉前的最后一次瓜果盛宴,当然主角必须是已经可以敞开了吃的月饼。

  八岁那年的中秋节,我课间操时跟小朋友比赛爬篮球架子,摔下来把肘关节杵断了,左胳膊肿得衣服袖子都褪不下来了。好不容易坚持到中午放学,痛得昏昏沉沉哭哭啼啼的我,一进家门就看到了妈妈笑眯眯地在准备晚上赏月的果盘,看到了我的样子她大惊失色。爸爸出差不在家,那天中午妈妈跑遍了单位,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一辆去市里的便车,然后把妹妹和家里的事简单给邻居交待了一下,就带着我匆匆踏上了就医之路。一路上几个小时的颠簸,妈妈搂着我没有敢放松一下,直到骨科医生给我接好骨打好石膏,把我X光室里领出来。当天晚上,住在亲戚家里,妈妈一夜擎着我的胳膊没有合眼,生怕我再有闪失。第二天出院,剧痛刚过、吊着绷带也不能抑制地活蹦乱跳的我,跟妈妈说到家最想吃的还是月饼。那个中秋的断骨之痛,早已被我忘掉。但那个中秋吃到的月饼的滋味,我记到如今。

  后来长大了,出去工作了。再后来成家了,有了自己的小家了。月饼慢慢变成了寻常点心,想吃随时能吃到,却再也没有了小时候的味道,馅料皆不知所以,饼皮也变得泯然众人。我常常会在老爸老妈面前神往地说起小时候吃到过的月饼。前几年开始,妈妈中秋节前开始自己做月饼了。现在,被我笑称是“老妈牌”的五仁月饼,使用“老爹爱心快递”,已经可以直达办公室,让我和小伙伴们分享。我是三个孩子中离爸妈最近的,和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有什么好吃的新鲜出炉,我总是最先尝到。虽然同时他们会打包快递给远方另外两个孩子,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我,总能感觉自己独享的那份恩宠,在心底里激发出我小小的微妙快感。

  知道自诩有怀旧情结的我嘴巴挑剔,爸爸还在微信里发给我老妈烤的月饼的主要材料:茶籽油、颗粒面、玫瑰花酱、五仁、青红丝、 葡萄干、冰糖等。这些听上去就好美好的食材,在爸爸妈妈的爱心里聚集、生发出淡雅的酥甜和清香,直达我每一个味蕾细胞,也滋润了我心里的那份对童年味道的渴待。据说味觉是有强大记忆功能的一种基因表达。每次吃到妈妈打的丰收饼的时候,我会恍然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调皮的熊孩子,爸爸妈妈也还风华正茂,年富力强,全家都在一起过十五,家里全是丰收的味道……

  家是一轮明月,愿我这近水的楼台,还能够长久地沐浴着它的清辉。月饼承载着我对家的眷恋,真想年年岁岁花好月圆的时候,都能有爸爸妈妈和我一起品尝这悠长岁月里永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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