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之闲话
李正华

     多年之前,在大学里度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我们五、六个第一次离家远行的大孩子们。趁着外面节日的氛围,相约喝了一些酒,微醺着躺在杂草斑驳的操场上,一起仰望月亮,嘴里喊着微醉的声音,每人都在念叨着中学时代记忆中残留着的几句关于写月亮和思念亲人的诗句。诗句已经忘记,同学的身影也已经模糊,而当时想家的情致倒是越发清楚。“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作愁”,当时的我们大概没有想父母太多,只是在中秋节的时候不适应没有父母照顾、关爱的感觉罢了。有个男同学大学一开始,每天都抱着电话给妈妈交流,边说边哭。没过几天,找了一个女朋友,偶尔给妈妈打个电话,几句话倒慢慢感觉多了。
  已过而立之年,父母逐渐苍老,孩子也慢慢长大,对家的感觉也不一样了,而且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情境之下,感觉也会不同。
  小时候,相邀几个小孩一起玩过家家,和点泥巴当面,做饭;拔几把杂草当菜,为蔬;捡几根枯枝为柴,烧火。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角色扮演,我做爸爸,你当妈妈,再有当儿子、女儿的,若是没别的孩子,或别的孩子不想当孩子,就抱着布娃娃或枕头,既喂饭,又哄着的,俨然那么一回事。小孩子不懂为什么过家家一定要吃,也不懂得为啥一定要有父母、孩子角色,只是享受那单纯的童真之乐而已。其实,家的含义深蕴其中,饮食为生命延续,子女是为了自己生命传承,家大概就有这种必然内涵。
  少年时代,对家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在外面受了委屈,总想回家寻找父母的安慰,很多时候又总想摆脱家的束缚,时常记得要离家出走的情境,想走,刚走出几十米就被父母抓回,扒掉裤子,用玉米秸秆一阵狠打,青青一片。很多走出去的客死他乡,更有那么多的成就伟人。毛泽东同志离家出走,小平同志年轻时代离家,很多革命者无不如此,古代离家建功立业者少小离家的更不在少数。贺知章写出了“少小离家老大回”的诗篇,霍去病也喊出了穿越历史的强音“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很多人少年离开家乡,也有很多人当民族危难、国家危亡时刻,又毁家纾难,拯救家国于危难之中。
  长大成人之后,很多人都要成家,好像不成家,人生就不完整。多年之后,有个女同行问我一个问题“当初为什么没有追她,当初可是很直白地表示的”,我说“因为觉得当初不需要女人,对成家没有感觉”,后来“怎么找了媳妇”,我说“看着周围的同龄的乃至比我小的男的、女的都成家了,孩子都满地跑了,忽然感觉自己也应该成家了,冥冥之中,就找了这个”。她默然无语,我也沉默良深。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把女的娶过来,也就成家了。当然现在,有些成家的也未必如此。结了的,总归有离的,而且离得越来越多。离婚之后,男的还是那个男的,女的还是那个女的,孩子还是那些孩子,房子依旧是那房子,可是家却不在了,它去了哪里?家在很多时候是一种气场,一种存在但说不出来的感觉。
  家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圣人有句话说“居不客”,就是告诫我们居住在家里不要像个客人,既不要那么拘束,正襟危坐,走与坐都不自在;也不要像个客人那样在家里没有责任感,不用心经营家庭。说的委实简单,却很到位。家宁静、温馨、安定、平和,让身体有所栖居,让心灵有所安放。
  记得应邀去交流,当着店长和员工,我对如家快捷酒店大加赞扬,把“家”字用黑色签字笔写在白板上,指着上面的宝盖头说这是一间房子,有屋顶覆盖着可以遮风挡雨,指着下面的“豕”说,屋顶下面有一头“肥猪”,悠然自在,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如家快捷酒店名字取得很有水准,酒店如家一样,但又不懒散,紧跟时代快节奏步伐,在外面快捷工作,在酒店里如猪一样悠闲休息享受,真好!下面的学员听我讲到这里,大笑声充满屋子。
  中学时,就有政治老师讲,通过“家”这个字可以看出来:在原始社会猪作为财富标志,有的坟墓陪葬的猪头比较多,有的比较少,有的甚至没有,这充分说明了私有制的产生。现在回想起来,家怎么会是埋猪的地方呢?笔者鄙陋,没听说过那一个民族在哪一个时代里面把猪埋在居住的地方的,倒是在有些地方有些民俗把死掉的人埋在居住的地方。其实,家这个字原来指猪圈,先民把野猪驯化后,圈养在猪圈里,这说明了原始社会的先民们告别游离生活开始了定居,这无疑是经济和社会的巨大进步,也体现了先民生活方式的转变。南方地区的吊脚楼,楼下潮湿多虫,不适合居住,就用来养猪,楼上干燥、通风,用来居住。可见家字文化的遗痕。
  当然有学者更多的不是如此认为。有的认为,家字是祖先们用野猪猪头在小房子里祭祀神祗,标志着祖先已经开始有了固定的居住场所,而且有了精神信仰了,有道理。也有的认为,由于猪身上的脂肪肥甘,吃起来容易下咽,既能补充很多的营养,又不容易噎着,对老人很好,折射出古人孝老和老人养生的导向,也有一定的道理。这么多的研究充分说明了家的重要,还有家的含义的飘渺和丰富。
  人到世间走一遭,早晚总是要死掉的。死掉也没有把家带走,结婚始终没离的,先死一个,另一个会在百年之后,一起入土,生则同床,死则同穴。若是没结婚就死了的,父母或其他亲人会认为没结婚就死掉的人的人生是不圆满,总想方设法弄一个男的或女的,配一下冥婚,在另一个世界成家,在临沂王羲之故居里面有一个晋墓,里面出土了几件国家一级文物,更让人诧异的是里面埋葬着一个幼女和两个幼男,据专家介绍这是晋朝司马家的两个皇族叔侄和一个女孩的冥婚。而那些没有客死异乡的,总想魂归故里,这是中国人的乡土情怀,死掉之后脸上覆盖黄纸,而头向老家方向,以及南方的二次埋葬习俗,都与对老家怀念,死后魂归老家有一定的关系。于右任老人的一首诗歌“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把这种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感人涕零。
  我们对家的感觉欲说还休,都有感觉,却总又不同。除了我们看得见摸得着的那个融入在家人、家具、家电、家禽、家畜中的那个家之外,还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却有感觉得到的精神家园。有物质的家,若是找不到精神上的家园,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魂不守舍,心灵无所栖居。这个精神家园,我们一直都在寻找,你可曾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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