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塞”——权力意识的变种
刘天放

  人人都痛恨加塞,不过一旦有机会鲜有人会选择不加塞。近年加塞的恶习随着国人整体文明程度的提升算是有了点改变,可这一行为目前还没有完全杜绝。人们大都不愿意排队,这不仅表现在等车、候机、购物上,就是在其它场合也如此。

  有人说,加塞可能源于“加急时代”的浮躁心理和基于此产生的社会文化。当下之人似乎都确信自己生活在一个“加急时代”。当人们欢呼物质生活“日新月异”之际,也正是精神世界被物欲的“快进”冲击得一片苍白之时。人心在烧红的烙铁上舞蹈,现代焦虑自然像野草一样疯长,时刻逼迫人们进入新一轮的“只争朝夕”……着急、没耐心、等不急,就要靠“加塞”这个特权来解决。

  也有人说,加塞也有公德缺失的原因,不能全怪罪文化。那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缺乏现代意义的公共生活吗?恐怕也不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礼让、仁孝、谦卑就是例证。古人在社会秩序建设上,提倡的是“和谐”。儒家倡导“中和”,重视“理之用,和为贵”。墨家强调“兼相爱,交相利”,主张个人与社会的有序一体,均排斥“加塞”。

  我看,加塞更多是权利意识的变种。

  平时,除了退休这种排队没人与你争抢,到时候肯定不让你多留一天,到点了立马让你离岗外,其他凡有利益参杂的事,大家都争着抢着往前冲。就算还没轮到自己,也要想方设法往前挤,根本不考虑自己这样做是否公平,因为人们知道有“例外”。有些人甚至为一己之利,暗中使绊,机关算尽。而权力的插手和干预最令人感到不公和愤懑。

  自己没有权力,就去寻找权力帮忙。一个人不排队,后面的人可能都跟着不去排队。一头羊往里扎,大家就都往里扎。要是图快,其实对所有等待的人来讲,最有效、最快的方法便是有秩序地排队,可为什么大家会加塞,最后导致拥堵和混乱呢?因为看到别人加塞了,看到别人加塞,最终影响自己的利益自己也去加塞,最后变得大家的效率都变低了。

  去年夏天在四川乐山观光,就为了瞧一眼正面的乐山大佛,我就不得不在上面排队。等我沿着狭窄的通道从高山缓慢而下,顺着人流一点点挪到峭壁底部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虽费些功夫排队,却也最终饱览了大佛的尊容,感觉就是再费些时间也值。况且,大家在“等”字上是平等的,没人加塞儿或插队。我花时间排队,别人也花同样的时间等待,没有特权介入,我感到公平,丝毫没有受屈之感——这即是排队效率的胜利。

  “加塞”是当今社会文化的心理一个非常小的切片,然而小问题的背后却隐藏了一个社会背后的大规则。不论是排队加塞与还是各种考试加分、培训保过班,均是潜意识中特权意识的膨胀。除去国家政策的适当倾斜,各种巧立名目“加分”或“保送”亦是特权者占用了他人资源的权力变种,给权力寻租留足了空间,绕开了公平竞争这座独木桥,领到了窃取利益的通行证,而老实的排队人就吃了亏,只能或望洋兴叹,或自己也去寻找权力的庇护。购物、候机等用到的“加塞”这个词,与用在考学、升职等处的“加塞”,从权力角度分析没什么差别。由此,称为“加塞”也好,“插队”也罢,实则都是异化的权力。杜绝加塞,恐怕不能单靠“文化转向”或“回归传统”就能解决,重要的是对权力疯狂的警觉和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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